〈中華副刊〉草地上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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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令

大坡池畔的竹筏群,像漂流木集合靠岸,拍碰推撞。

好奇竹筏是用什麼固定,遂往浸水的草地走去,連水裡的影子都還沒照見,先被草中橫停著的一條魚屍嚇住。

好完整的一條烤魚。心想,原來大坡池旁邊可以炭烤吃魚,還吃得這麼乾淨,只剩一副骨架嗎?

對竹筏的興趣就此全然扔回大坡池,身體下意識快步走往人群,不少遊客正沿著池畔踩動腳踏車,追喊笑鬧。

走回人群裡的腦子,還在想那條魚;猶豫著要走回去把魚屍埋起來嗎?不好放著曝曬又接續嚇到另外一個人吧。

沿著大坡池的弧形繞圈,邊移動、思考,很快就在草地上遇到第二條,一樣的骨架外型;彷彿出土化石般的魚仍活著,不停甩動尾鰭;剛剛看到的第一條魚,扎扎實實曬乾至眼珠凸白的樣子,對照眼前這隻還活著的,才發現牠身上的花紋頗似炭烤般撩亂。

沒人發現草地上的魚嗎?直起身子,往整個大坡池遠眺,才發現沿岸都有零星垂釣的身影。

走在草地上,就一直遇到魚;有不同大小,不同死活。我靠近一位釣客,他正收線起身,手裡抓著一尾大魚。我忍不住問,這什麼魚?

琵琶鼠啊。釣客看我一眼,邊熟練拆掉魚鉤,大手一揮,琵琶鼠就飛進他身後的草地上。

你不要嗎?我問。

釣這個沒有用啊,這垃圾魚吃垃圾的,結果比垃圾還多。釣客旁邊,是另一位釣客;腳邊也停著一隻還活著的琵琶鼠,像寵物一樣,仍開闔著鰓。

我問,不直接殺嗎?釣客說,不用殺啦都殺不完,丟到旁邊,牠們自己會死。

忍著繞池一圈,遠離午後的日光與強風,遠離草地,回到磚路上,心中仍充滿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