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細煮慢煨，祝福藏在年菜裏

　■喜樂
　娘家媽媽不善廚藝，過年桌上的菜色無非是多了一些祭祖的牲禮，再加上年糕、菜頭粿與火鍋，一家人就吃得嘴角流油心滿意足了，我以為每家的年夜飯皆如此。第一次看到婆婆煮的年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豐盛、多樣、美味可口讓我一雙筷子停不下來，有如貪食神上身。
　牆上日曆來到節氣「小雪」，她就開始準備製作年菜，俗話說：「冬臘風醃」，帶皮五花肉與後腿肉在陶缸裏裹滿醃料、灑上陳年高粱，乖乖躺好靜靜地讓時間改變風味；辣味豆腐香腸一節一節綑好，陸續在竹竿上迎著冷冷的風慢慢風乾，空氣中盡是家鄉的氣味，一年一年如期飄散。臘肉與香腸是過年的哥倆好，為了那盤蒜苔炒臘肉，我可以不計形象吃上兩大碗的白飯。
　韭菜水餃、高麗菜水餃一顆顆在她的手中變出，捏呀捏、包啊包，數百個白胖的水餃關進冰箱裏暫時冬眠，除夕夜吃元寶是公公兒時在大陸老家的傳統，離家數千里口味習慣依然不變。
　砧板上刀起刀落剁著豬肉餡，雙手滾出拳頭般大的獅子頭，在油鍋裏炸成顆顆金黃色的小太陽，這是老公四兄弟們從小吃到大的最愛。身子一轉虎口擠出乒乓球般大小的珍珠丸子，鑲滿米飯的小肉球在電鍋的蒸騰白霧中華麗出場，這可是8個孫子特地oder奶奶做的。
　手工蛋餃、魚餃、蝦丸一樣一樣成形，火鍋的重要配角排排站，不嫌麻煩堅持自己做，怕她太累想買現成的，她說「別剝奪我唯一的樂趣」。湯鍋裏豬大骨、干貝與老母雞細火慢燉熬成乳白色的高湯，放涼撈去上層油脂，此為火鍋的重要靈魂，這鍋上湯拿來煮麵、熬粥滋味雋永。滷鍋中爌肉、滷蛋、豆干與豬皮在長時間的慢火下交織成你儂我儂的好感情，過年吃不完的帶便當剛剛好。
　裹著棉被的甜酒釀已發酵糖化，那股特有的酸甜味兒，是花生湯圓與芝麻湯圓的點睛之作，除夕夜吃湯圓可以甜甜蜜蜜幸福快樂一整年。
　鳥蛋、小排骨、豬腳、栗子與芋頭經油一炸，加上海參、冬筍、花菇、火腿、竹笙、干貝、紅棗、魚皮與白菜，食材依序層層堆疊佐以紹興酒文火慢煨，這盅費時費工的佛跳牆每每令眾人咂舌嘆息。
金黃烏魚子用高梁酒輕抹浸泡5分鐘，中火兩面各煎30秒，吃時搭配蒜苗、蘋果片，軟糯帶點黏口，味蕾瞬間炸開，濃郁清爽兼具，口中滋味妙不可言。
　從小雪開始做臘肉到除夕各式年菜備妥上桌，85歲的婆婆用雙手為親愛的家人做出十全十美的團圓大菜，一箸一勺滿溢的濃情在歡聲笑語中流盪，香味在舌尖流竄挑動久遠的回憶。
　18個人酒足飯飽守歲發紅包，耳邊傳來此起彼落的鞭炮聲，眾人大聲祈願國運昌隆、爺爺奶奶鴻福齊天，這一夜可是千金不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