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崇楹
圖／林雪娟
民國一百又九年，公元二千又二十，歲序庚子，生肖屬鼠，是為「金鼠年」，乃「金鼠報喜」、「金鼠帶錢來」的吉祥年。
鼠，是十二生肖之首，生肖中體型碩大的有丑牛、寅虎、辰龍、午馬，而「鼠」型是最小的，那又何德何能排行首位，更誇張的還被人類自古以來尊稱「老」─「鼠有大小皆稱老，龜無黑白總是烏。」
鼠，是所有動物中繁衍能力最強的，出生二、三個月即可繁殖，一胎可生十幾二十隻，一年可產八、九胎。據統計，一對老鼠第一年可生一百三十多隻，第二年繁衍五千八百多隻，第三年廿五萬三千多隻。壽命約三年，是小動物中極為長壽的。或許如此的條件很符合古人期盼「百子千孫，多福多孫」的願望。另一方面，鼠也是夜晚子時出沒最頻繁，最活躍的動物，而「子時」正是一天的開始，所以古人不僅尊稱牠為「老」，還把牠排名第一，這樣的說法，民間一直流傳著。
■詭計搶生肖頭香 害貓落12名外
民間也傳說：天地開闢之初，天干地支剛定時，玉皇大帝下旨四大天王選拔十二種動物來配合十二地支的屬相，因為動物的名稱是人們最容易記住的。不過，地上的動物這麼多，要如何選出十二種動物呢？
玉皇大帝與四大天王商量之後，決定正月初一舉行一次動物渡河比賽，上岸之後最先抵達南天門，進入玉皇殿的十二種動物就被選出來，按先後順序排列十二生肖。
那時候，貓與老鼠是最要好的朋友，牠們吃飯在一起，睡覺在一起，親熱得形影不離。老鼠說：「我很想跑在前頭，列名十二生肖中，可是我身子又小，又不大會游泳，怎麼辦呢？」貓說：「既然我們身子小，跑不快，就應動身得早。我知道水牛平常天未亮就起身了，到那一天，我們請水牛叫醒我們，也許就可以跑在前面了。」老鼠拍手跳起來說：「好極了，就這麼辦！」
到了正月初一這一天，天還沒亮，雞也還沒啼，和善的水牛就來把老鼠和貓叫醒了。水牛笑咪咪的說：「看你們睡眼惺忪的樣子，好像還沒睡醒，不如爬到我背上來，我載你們一塊兒走吧！」老鼠和貓就蜷伏在溫暖又寬大的牛背上，舒舒服服的又睡了一覺。
當牠們醒過來的時候，天才剛亮，卻已遠遠可以看到河岸了。貓高興地說：「過了河，馬上就是目的地了，看來我們三個是跑在最前面啦。」
「是啊！你出的主意真好。」老鼠口裡這麼說，心裡卻在盤算「跑在前頭是不錯的了，不過，要怎樣才能跑在水牛和貓的前面，得到第一名呢？」自私又狡猾的老鼠，想出了一個主意。牠說：「貓哥哥，我們就快到河邊了，你看看，四周的風景多美啊！」「真的，好美喔！」貓果真四處張望，就在這時候，老鼠狠心的用力一推，貓沒坐穩，「撲通」一聲，就摔到河裡了。「嘿嘿，吱吱……」老鼠忍不住笑出聲來。
大水牛感覺背上的重量減輕了，回頭一看，發現許多動物跟隨在後面渡河。牠趕緊加快速度，沒有注意貓掉到水裡，而狡猾的老鼠早已偷偷鑽入大水牛的耳朵裡去了。
只見大水牛遠遠領先飛奔到了南天門，心想就要得到第一名，那知從耳朵跳出一團黑黑的東西，搶先一步進了玉皇殿，玉皇大帝一眼瞧見，不禁嘆道：「哈！鼠到得最早啊！」隨即，大水牛也到了，得到第二名，只慢了老鼠一步，大水牛雖不服氣，當場抗議，仍然改變不了事實。因為玉皇大帝既開了金口，哪能更改。大水牛很生氣的對老鼠一直「哞哞」的叫，老鼠巧取第一沾沾自喜，從此牠的叫聲便是「吱吱吱」的竊笑聲。
不一會兒，老虎一身濕淋淋的跑過來，很自信的吼：「我是第一名吧？」「不，我才是第一，你光靠力氣沒有用啊，要像我……。」老鼠很不客氣的回答，於是老虎和老鼠吵起架來。
突然間，天捲起一陣狂風，一條巨龍從天空降下來，就在龍快到終點的當下，不意一隻蹦蹦跳跳的小兔子，飛快的跑到玉皇大帝面前，得到第四名。原來兔子也不會游泳，是踏在別的動物身上跳過河的。
而龍呢？牠會飛，應該最早到的啊！玉皇大帝好奇的問他為什麼會晚到？原來龍是天上負責降雨的動物，責任感特別強：「我本來可以很早的，可是我到東邊去降了一場雨才趕來，所以就誤了時間。」
過了好一會兒，遠遠聽到豬叫的聲音。奇怪，平日最懶的豬怎麼也來了。「是不是有好吃的東西啊！」豬喘著氣問。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說道：「真是一個貪吃的傢伙！」雖然如此，豬還是得到第十二名。
玉皇大帝於是鄭重宣布，十二生肖的排名是：「鼠、牛、虎、兔、龍……」話還沒說完，貓急急忙忙的趕到了。牠全身濕透，一副很狼狽的樣子。牠一到就趕緊問：「我得第幾名？我得第幾名？」
玉皇大帝和善的說：「你來晚了，什麼名都沒有。」貓一聽，氣得不得了，大叫「都是可惡的老鼠害的，我要吃掉牠。」說完便伸出利爪。玉皇大帝連忙阻止，可是貓哪能忍得下這口氣，不顧一切向著老鼠衝過去，老鼠知道自己對不起貓，既慚愧又害怕，吱吱吱的叫著直往玉皇大帝座椅下鑽。
老鼠雖然在比賽中贏了，列入十二生肖的第一名，不過從此卻提心吊膽，隨時害怕貓來找牠報仇。從此之後，老鼠一看到貓的影子，就沒命的逃，甚至大白天也躲在洞裡不敢出來，這就是做虧心事的報應了。
（記者林雪娟攝）
以上只是趣味傳說，如以學術立場來探究，古代術數家以十二種動物來搭配十二地支，是根據動物的足爪數，按陰陽相間排列而成。子、寅、辰、午、申、戌，是陽性地支，取相屬奇數（單數、陽數）五爪的鼠、虎、龍、馬、猴、狗，來搭配；而陰性地支的丑、卯、巳、未、酉、亥、取偶數（雙數、陰數）爪的牛、兔、蛇（兩舌）、羊、雞、豬，來搭配。
這十二種動物中，特別是「鼠」的前足四爪偶數（陰），後足五爪奇數（陽），如此，奇偶俱備，集陰陽於一體的特性，正好與十二地支的「子」相通。例如「子時」，是昨夜十一時至今晨一時（一個時辰有兩小時，以此類推，「丑」時是上午一～三時，「寅」時是上午三～五時……），而昨夜十一～十二時稱「夜子時」，是一天的結束，屬陰（中午十二時至夜間十二時的下半天是陰性），今晨零時至一時稱「早子時」，是一天的開始，屬陽（凌晨零時至中午十二時的上半天是陽性）。由此可知，子時跨越兩天，承接陰陽兩性，與「鼠」性相同，所以「鼠」、「子」相匹配，皆以為首。
■初一? 立春? 生肖起算有眉角
談到生肖，一般以為該年農曆正月初一零時起至除夕夜十二時出生的，即屬該年的生肖，這是不正確的。首先要了解，中國的傳統，一年的開始是「立春」，亦即該年的生肖要從「立春」算起，而農曆的「立春」不一定在農曆正月初一。但現代人大都使用國曆，對農曆的概念已淡泊。然而兩者亦有相通之處，農曆的「立春」大都在國曆的二月四日，只有少數在二月三日或五日，如民國33、37、41、45、49、53、57、61、65、69年的「立春」在二月五日。民國106、110、114、118、122、126、130、134、138、139年等則在二月三日，其餘都是二月四日。（僅列舉民國33～139年內）。
如今世界通用的國曆換年，固定在一月一日，但農民曆則採「立春」換年，十二生肖的屬相及排立也都依著「立春」換算，然而，農曆的「立春」不同於國曆有固定的日期，僅偶而在農曆的正月初一，大都在初一前後幾天，甚至距離初一有十多天的。
比如今年，農曆一○九庚子鼠年。「立春」在農曆一○九年正月十一日（國曆一○九年二月四日）十七時三分十二秒。那麼，在農曆初一零時起至正月十一日十七時三分十二秒前出生者，生肖屬「豬」，非屬「鼠」，正月十一日十七時三分十三秒起出生者才算屬「鼠」，直到下一個「立春」的前一秒鐘。而這下一個「立春」，同在農曆一○九年，是年尾的十二月廿二日二十二時五十八分三十九秒（國曆一百十年二月三日），亦即農曆一一○年的立春落在農曆一○九年的年尾。
如此，農曆一○九年，一年內就有了兩個「立春」，而這有兩個「立春」的年，一年都會有十三個月，其中一個月叫「閏月」（一○九年閏月在農曆四月），而有「閏月」的「雙立春年」，民間俗稱「大區年」或「孤鸞年」，大約三年，逢一次或五年內有兩次。
■無春年/孤鸞年 也有婚嫁吉祥日
有趣的是，農曆一○九年有兩個「立春」，而隔年的農曆一百一十年卻沒有「立春」。一百一十年的「立春」，提早落在一○九年尾；一百十一年的「立春」不在一百一十年的年尾，而是在一百又十一年的年頭正月初四日（國曆一百十一年二月四日）。這沒有「立春」的年，叫「無春年」。
民間傳統，每逢「無春年」或「孤鸞年」，有些人忌諱在這年內舉辦婚嫁喜慶，認為「無春年」是「寡婦年」，「孤鸞年」即「孤鳥年」（鸞是鳳凰一類的鳥名）。如果在這年內婚嫁，婚姻不會美滿。但是，這並不是正確的觀念，因為這些說詞是舊時代農業社會的籠統說法，是錯誤的迷思，其實沒有整年的「寡婦年」、「孤鸞年」，只是在這年內有少數的幾個「孤鸞日」。所以，不管是什麼年，每一年內都有許多適宜婚嫁的喜祥日，只要請行家配合乾坤兩造的生辰八字，則可擇取美滿的黃道吉日。
■蘇軾黠鼠賦 勉人專一 不驚變故
哈！說遠了，再回過頭來談鼠吧！老鼠給人的印象負面的比較多，但牠聰明機敏的天性倒也讓人津津樂道。相傳宋朝文豪蘇軾十二歲時，有一次被一隻老鼠戲弄，大為驚嘆，寫了一篇有名的「黠鼠賦」描寫老鼠的精明狡猾。
蘇軾在夜裡坐著，有隻老鼠在咬東西，蘇軾拍擊床板，聲音就停止了，一會兒又響起一次。蘇軾命令童子拿蠟燭照床下，有一個袋子，老鼠咬東西的聲音可能是從裡面傳出的。童子說：「啊！這隻老鼠被關在袋裡就不能離開了。」打開袋子來看裡面，裏面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童子舉起蠟燭來搜尋，發現袋中有一隻死老鼠，童子驚訝地說：「老鼠剛才還在叫的，怎麼突然死了呢？那剛才是什麼聲音，難道是鬼嗎？」童子把袋子翻過來倒出死老鼠，哪知老鼠一落地就快速逃跑，再敏捷的人也措手不及。
蘇軾嘆了一口氣說：「真是奇怪啊！這是老鼠的狡猾。老鼠被關在袋子裡，袋子很堅固，老鼠是不能咬破的，所以老鼠在不能咬破袋子的情況下，用假裝咬袋子的聲音招致人來；在沒有死的時候裝死，憑藉著偽死的外表求得逃脫。我聽說所有生物中沒有比人更有智慧的了。…最終卻被一隻老鼠利用，陷入老鼠的計謀中，我吃驚於老鼠從極靜到極動的變化，人的智慧在哪裡呢？」
這則意趣很濃的小故事，讓人從詼諧生動的敘述中獲得有益的啟示。文章就一隻老鼠在人面前施展詭計逃脫的事，說的一個道理：「人做事要專一，才不至於被突然事變所左右。」最有智慧的人類，倘能精神集中，發揮智力，便能役使萬物，如果精神分散，懈怠疏忽，就難免不被「一鼠」欺騙了。
■笑林廣記故事 諷人如鼠鑽營
《笑林廣記》中有這麼一則故事，一隻餓貓與一隻餓虎相遇，貓問虎道：「我因吃不到食物挨餓，你怎麼也困乏到如此地步，難道缺乏食物嗎？」老虎說：「我向來以人做為食物，近來看遍人間，竟然沒有一個像人的，所以快要餓昏了。你向來吃的是老鼠，難道老鼠也沒有了嗎？你也餓到了這個樣子？」貓低著頭，有氣無力地長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世上老鼠是很多，只是近來鼠輩都善於削尖腦袋鑽營，一個個都鑽營到高官職位，警衛森嚴，我怎敢去吃牠們？」
■王羲之蘭亭集序 以鼠鬚筆寫成
喔！如此這般的嘲諷老鼠，似乎有點不太公平吧！殊不知老鼠曾在中國書法史上立下了永垂不朽的大功勞。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是王羲之用「鼠鬚筆」寫下的，《書法要錄》記載：「右軍寫亭序以鼠鬚筆，世說右軍得筆法於白雲先生所遺之鼠鬚筆。」王羲之＜筆經＞亦云：「張芝、鍾繇用鼠鬚筆，筆鋒勁強有鋒芒。」
「欣有鼠鬚筆，喜題雁尾書」，能說鼠對人類沒有貢獻嗎？何況，當今老鼠又默默地創立另一大功勞─充當人類重要醫學醫藥研究實驗的白老鼠。
金鼠謹祝人類健康長壽，鼠年事事如意，每天哈哈笑，不要像我每天吱吱叫。
二千又二十年元月歲序庚子初春汪崇楹笑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