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在生活中閱讀>我們看見野生動物了嗎?《獸醫超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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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惠昭
 在往南部的火車上,我開始讀強納斯克蘭斯頓這位英國動物醫生的<獸醫超日常>,會帶這本書上車,是因為它本來就在我的待讀書單上--一列比火車還長的待讀書單,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要去訪談一位獸醫師,不是犬貓醫院的醫生,而是救治野生動物的醫生,那種只會出現在「動物星球頻道」上的醫生,在面對真實世界的野生動物醫生之前,我有必要多了解他們。
 獸醫生通常不會出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除非你養了貓狗,而且牠們老了,病了,在送走四隻老貓後,我對貓狗醫師的工作有了基本但片面的認識,如果他們不是真心喜歡貓狗,你可以輕易的感知,也許貓狗也可以。但野生動物醫生呢?怎樣的人會立志成為野生動物醫生呢?強納森帶我進入一個比驚奇還驚奇的世界,他申請獸醫學院被拒十三次,儘管如此慘烈,還是鍥而不捨,這讓我知道這世界上真有一種人,目標百分之百明確,就算面前有一百條路可以選擇,對他們來說,唯一,無可取代的路,只有一條。
 強納森顯然不想只當一名平常的獸醫,他治療過各種動物,犰狳、長頸鹿、天鵝、雪豹、山羊、大象、雞、天鵝、鬃狼、荷斯登牛、犀牛、驢、貂、大貓熊、豬、綠鬣蜥、鱷魚、袋鼠、斑馬、蜜袋鼯、牛羚等等等,我按照興趣跳來跳去讀,首先是長頸鹿與犀牛,然後天鵝與雞,在澳洲山火仍未止息之際,我暫時跳過水深火熱中的袋鼠。
 南非野生動物保護區的野生動物獸醫專門從事非洲野生動物捕捉、移地安置、臨床治療、研究和教育,強納森的「長頸鹿經驗」就發生在這裡,不是要治療,而是要麻醉三隻年輕的公長頸鹿,移地安置,這是動物管理的必須,因為才看過紀錄「黑熊來了」,對麻醉大型動物有一滴點認識,但大草原上的長頸鹿又完全不同,是從直升機上發射麻醉槍,風險非常的高,三隻長頸鹿中就有一隻因此停止呼吸,急救的方式是跳跳跳,在長頸鹿的胸口跳上跳下,直到牠的呼吸恢復。
 犀牛則是太悲傷的故事。在南非的犀牛收容所,有很多失去媽媽的小犀牛,每天有三隻犀牛慘遭殺害,這是2016年的數字,人類對犀牛角的執迷導致大殺戮,連收容所的小犀牛都無法逃過一劫,強納森就親眼目睹,然後他聽到另一隻小犀牛的哭聲,「那哭聲是壓垮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彷彿牠在代表全體犀牛哀求我們,拜託想想辦法吧!」
強納森哭了,我的火車到站了,我闔起書,卻無法擺脫從書裡傳出來的哭聲。
 野生動物傷痛幾乎都來自於人類,直接或間接。我可以理解為何獸醫師一直是自殺率超高的行業。我想問就要見到的野生動物醫生,是怎樣的信念,你選擇了這條路,如何扛起承受的痛苦,而且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