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口罩

■陳彥汝
　從前別人都覺得她怪，二十四小時帶著口罩不覺得悶，最近疫情嚴重口罩已成了習以為常的配備，她從怪僻、獨樹一幟的變成了普通人，但這些對她來說都沒那麼重要，因為從十歲那年起，口罩已成了她的防身武器，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從前她是很愛笑的，但天真浪漫的童年在母親離家出走那年煙消雲散。十歲，沒有人亡，但家已破得不成人樣，父親酗酒、賭博，時常不在家，母親受不了於是離開，但不小心把她忘了。靠著補助還有祖父母的一點退休金日子還是過得去的。
　過不去的是那些閒言閒語，還記得經過街訪鄰里時，那些聊天的阿婆總會裝作關心的問：阿你老母沒轉來看你喔？也許是關心，也或許八卦本就是人的天性。一開始她會使勁地傻笑，但笑容總是會被磨光，這時口罩成了最好的面具，後來她變得寡言，笑容也消逝了，這到不怪那些街訪鄰居，而是她發現這樣其實挺好的，不須裝作開心，脆弱也不會被發現，只要冷漠、淡然地看待一切，沒有人會找麻煩、也不用多解釋什麼。
　直到十九歲遇見了他，比自己更怪的人，口罩用奇異筆畫上笑臉，「你不覺得這樣挺好的，看起來和藹可親許多，你也真該學學我，多笑笑，看你苦著一張臉，別以為在口罩底下我就發現不了。」認識五個月，他的話很多，多到她都快受不了，卻也成了習慣。日子總是這樣過下去，但大學歲月因為有了他，總有哪裡不一樣了。
　疫情持續延燒，愁緒、憂心籠罩整座城市，新聞報導如火如荼的延續，每個人都希望快點結束這場惡夢，她也是，因為第一次那麼想要拿下口罩看看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