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在生活中閱讀>我在找蘭花的路上:《蘭的10個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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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惠昭
 我一定要把2020年定位成我的野蘭起始年。
 牡丹花開的時間,我來到杉林溪松瀧岩找台灣喜普鞋蘭,因為指引不甚清楚,我在瀑布周邊上下好幾回,沮喪到想要放棄,一個遊客看到望向岩壁驚慌失措的我,同情的問,妳在找什麼?
 台灣喜普鞋蘭,我說。
 那邊,他指著一個方向說,我剛看到有人在那邊拍。
 就這樣,我來到正確的岩壁下,嘴巴張大合不起來,也許流下了口水,是美夢成真的時刻,我在書上不知道翻過多少遍的台灣喜普鞋蘭,它們就在我的頭頂上,開了六朵。
 不只喜普鞋蘭,在郡大林道我找到了中國指柱蘭,在大雪山林道則是墨綠指柱蘭,它們如此的微小,微小到同行的朋友驚呼,天啊,這種花妳也找得到?
 想找就找得到,我說。但這也不一定對,我就沒找到溪頭風蘭和阿里山線柱蘭,而在坪林魚蕨步道,又兩度錯過台灣風蘭和金唇風蘭的花期。
 從去年夏天在合歡山瘋狂的找小雛蘭、雙葉蘭開始,野地蘭花以最猛烈的力道狠狠扎進了我的人生,不是那種園藝展的蘭花,而是從低海拔到高海拔,長在向陽地帶的綬草,低海拔濕熱區的心葉葵蘭,或者高海拔的喜普鞋蘭。有的從地面冒出,有的攀在樹上或附生在岩石表面,那是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宇宙,每一種圖鑑上的野蘭都像是在對我發出召喚。
 我知道有人癡心沉迷無怨無悔,為等待一朵花開可以來回幾百公里十幾趟路,再鑽進無路的竹林或草叢,也知道其中含藏著可大可小的採集壓力與經濟利益,對至今僅僅看過約三十多種野蘭的我,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對於未來可以走到哪裡,一無所知。
 蘭花為何如此吸引人?《蘭的10個誘惑》就彷彿是一本為我寫,幫我回答問題的書。
 沒錯,除了不可思議的美麗,各種神秘到超越想像的造型,多認識蘭花一分,就多愛它們一分,基本上,蘭花的構造與其它開花植物不同,多數開花植物從外到內,依序是萼片、花瓣、雄蕊和雌蕊,但蘭花只有萼片、花瓣(包括唇瓣)和雄蕊雌蕊合而為一的蕊柱,這樣的演化,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唯一一次的授粉機會,全力以赴,拚了。
 所以,蘭花的故事,就等於蘭花與昆蟲,以及昆蟲授粉的故事,譬如書中提到的大彗星風蘭,它的花被片後方有著長達30公分的花距,這在蘭花研究史上是一段著名公案,我們的達爾文先生發現,其花蜜都集中在花距最末端,必須有同樣長的口器的昆蟲才能伸得進去,他推想,馬達加斯加島上一定有一種昆蟲做得到,幾十年後,一種長喙天蛾終於被科學家看到了,就是牠,風蘭與天蛾的共同演化,生命實在太神奇,有書可讀有故事可聽,還可以進入野地尋找蘭花,這樣的幸福,足以讓我重新愛上這個敗壞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