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咖啡‧色‧物語〉與無名氏的一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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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愛情是盲目的。戀愛呢?
 譬如練「煎」情熱。
 他就和一般男子無異,有深咖啡色的皮膚和一顆顆令人無法對焦的眼睛。半瞇著的眼睛也是深咖啡色,像在思考什麼。他兀自坐在粉紅色城門牆邊,城門邊上一個類似門房的拱門內,裡面塞了一間咖啡店。與其說是咖啡店不如說是賣拉茶的,因為一進門最先灌入鼻腔的是加了生薑的甜味,其次才在充斥各種花香調的體香劑裡,夾帶了咖啡香。黝黑的胴體穿了一件鮮綠的合身襯衫,弧形下擺一樣跟西方國家年輕人一樣露在藍色牛仔褲外面,亮點是他笑開來是露出白雪雪的牙齒,森森的。
 沒見過如此悠哉的店小二,坐在店門外納涼並和同伴談天,在櫃檯點了咖啡,才見他施施然反身進到櫃台後,斯條慢理的開始煮水磨豆。沒試喝怎知深淺?
 不知深淺如何論說愛與不愛?
 拆開沒有註記身分的包裝,幫他脫下不知品牌的西裝、解開泛著油亮絲綢感的領帶……。交出去吧,敞開所有的感官去接收愛與被愛的訊息,因為知道僅只一次,過了今夜,甘醇與苦澀都是美好。
 拆封當下,一股冬雪剛化、草地上躺著腐朽枯木,壓著土地上的地衣,發出既清新又略為成熟的氣息,比北印更北邊的味道。把這氣味磨成粉,像堆積屋角準備生火用的鋸木的屑。
 或許是美式快速戀情般僅只一次,所以他品嘗後就顯得心不在焉,他的香氣如此短暫,僅能回味那個當下。
 入口,舌尖正想追著那一分曾經的香醇,他卻急急抽離,表情寡淡無味,令人小小失望。如果暗夜寂寞,如此草草打發了倒也銀貨兩訖。
 這麼短暫又淡薄的溫存,不知名姓也好,少了無謂羈絆,免得傷胃。離開艾芭麗奈村(Abhaneri)時,偏西的日光還是很強烈,以致很難分辨那堆等待修復的古建築頹圮的石堆裡有幾位從事勞動的人。
 總之,都是同胞,都是手足,都是陌生人。像店裡頭那杯咖啡一樣陌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