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各有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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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淅瀝、淅瀝、淅瀝、滴答、滴…答……大珠小珠,皆已落得淋漓盡致。餘下的是那依戀在葉端、在樹梢…水晶葡萄似的雨滴。

學生和家長們早已一哄而散。學校儼然淨空。剩下一張焦躁的小臉在門口晾著。三條小馬路,這裡人口又少,車輛寥寥可數,一刻鐘即可到家,心裡思忖。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沿途順利得很。想要趕在媽前面,給她一個驚喜,也免她撲個空,最後一段路是用跑的。氣喘吁吁的抵達家門,迎來……

狠打一頓,還邊打邊罵:「忙著家務…為何如此沒耐性…膽大包天…萬一有車怎麼辦?」接著把我猛推出門,吆喝道:「不認錯,不准回來,也不給飯吃!」邊哇哇大哭,邊走到樓梯口,頹坐在石階上。愈想愈氣,故意往上多走兩層,讓媽不容易找到。雙手托著腮…一個七歲的孩子懂得認路避車,又展示勇氣,不值一讚?「萬一有車」的道理,能用講的,為何要用打的?小腦袋就是想不通!

最終是年長十歲的二姊接我回去。瞧我碗筷不動,媽便把肉啊、菜啊,往我的碗裡夾。然後,像休止符般,靜下去。沒人提起「認錯」二字。

往後,媽如常接送上下課,直至我升上三姊就讀的中學。坐公車的話,中途需轉車,兩趟車程共一個半小時。一向規行矩步、能省得省的媽,竟然請來白牌車。窄窄的小客車本已載有好幾個小學生,貪婪的司機又答應擠入兩隻「大牛龜」。拐彎或急停時,我和姊需護著小的,尤其是坐在我倆膝上最小的兩個。若警車駛近,小的就蜷縮著,甚至蹲下去;大的則用外套或身軀遮遮掩掩,讓小的閃閃躲躲。媽,始終無視姊妹倆的投訴。

爭取到坐公車上學,是高中一年級。還必須與姊結伴而行。

然而,之後不管是用補習的收入學繪畫、選擇大專院校、選商科外再報讀校外的設計課程(希望兼顧興趣和多闢一條出路),發球權全歸我。

回顧成長之路,或許是媽對這個么女的信心日增,又或許是我堅定但主觀倔強的性格愈強,我與媽的小戰線…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