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白鐵煮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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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景新
 家中的開飲機三十年間少說換了四五台。從早年浮誇配色與強烈塑膠感,實用主義,稱不上美觀的造型,到現今微電腦觸控面板、液晶顯示,具備304不鏽鋼外殼、溫熱膽,搭配德國製濾心,成了時用又時尚必備的家電。
 新開飲機有分離式透明水箱,方便直接提去裝生水,可是開飲機右邊卻突兀地置放了一只經歲月著色的五公升白鐵煮水壺,至今不變。
 童齡,總看父伯時不時確認開飲機指示浮球,是否瀕臨進水紅線,一把提起這只白鐵水壺,至廚房流理台水龍頭補水,一股腦兒嘩啦啦地沖飽壺心,再沉甸甸地抬至開飲機旁,打開蓋子,注水。
 一家子取沸騰過的水泡茶、泡麵,乃至偶爾浴廁電熱水器瓦斯洗到一半突然沒了,取開飲機熱水應應急。
 漸長,我也模仿大人們,一開始須踩小板凳方構轉得到水龍頭,並只能裝半壺,雙手吃力的提水;到後來能無事般單手執起滿水壺,白鐵水壺見證成長軌跡。
 隨著父伯長辭,也不是沒想過要換掉這只服勤多年的舊水壺,玻璃水壺、濾水壺……都納入考量,甚至先後因為其他消費,而免費獲贈好幾只全新水壺,結果全收進櫥櫃,遲遲沒有派上用場。母親說:「玻璃的驚會摔破。」便也依著她,沿用舊壺貯存自來水,餵養新的開飲機。
 壺握把接壺身一端螺絲脫落,父剪一小段鐵絲密密纏繞,多年如一日,牢固不鬆,彷彿笑看人間的成住壞空。每當提起它,也像是碰觸先人們的掌心,依稀留有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