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風清露冷秋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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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葉源

秋分,顧名思義,秋天到此開始分流了。宋人謝無逸寫過一首《點絳唇》,開篇即是「金氣秋分,風清露冷秋期半」。「秋分」一詞中,秋是時令的象徵,而分則有半的意思。據古書記載,「秋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也就是說,秋分這一日,晝一半,夜一半,溫一半,涼一半,至於好事與壞事是否也是五五開,可就因人而異了。

秋分就像一條分界線,或是一個分水嶺。通常,黑雲翻墨的雷陣雨落到此處,便要止步了,飄出山泉十裡遠的蛙聲聒噪到此時,也該歇息了,夏日的高溫或者初秋的老虎再怎麼趾高氣揚,在它面前也不得不伏低了頭,化作葉中露、草上霜——秋分似有一種神奇的本領,能讓大自然變得溫順起來。「暑退九霄凈,秋澄萬景清。」至此,滿樹蟬聲換成了蟋蟀聲,滿耳夏聲換成了秋聲。對於很多南方人來說,秋分是秋天真正的開始。「一場秋雨一場寒」,從此,冷空氣會成為一個高頻辭彙,不時出現在我們的耳朵裡。

而從地理學的角度分析,秋分這一日晝夜各半,日子順著秋分走向未來,白晝日漸變短,黑夜日漸變長,這對於貪睡的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對於惜時的人來說則全然相反。時光荏苒,逝於無聲,於是,唯有更加珍惜了。

如果說秋分之前是淺秋,那麼秋分之後便是深秋了。秋色尚淺時,「疏疏籬落娟娟月,寂寂軒窗淡淡風」,一切都是疏疏淡淡的,待轉入深秋來,大地萬物陡然就變密了,蟲聲變密了,落葉變密了,風變密了,雨變密了,連滿山的紅楓顏色也變密了許多。

秋天到了,豐收也就在望了。人離五穀不活,吃是人的本性。秋分一過,丹桂飄香,蟹肥菊黃,秋意漸老,街角巷陌賣菱角的也多了起來。換作從前,花生,茭白,棉花,到這個時節許多的農作物次第成熟了。莊稼熟了,最怕麻雀來偷,農人便用湯糰去「粘麻雀嘴」。然而,效果並不理想,所以,所謂的「粘麻雀嘴」很多時候不過是老百姓某種願望的寄託罷了。如今,田地少了,莊稼也少了,已很難見到採收的盛況。但在餐桌上,我們通過那些美味的菜肴,還能依稀看到昔日的秋日景象。野莧菜便是其中的一樣。在農村,你甚至都不用刻意栽植,在路邊或是堂前的空地上能看到許多,摘幾把煮了來吃,味道甚好。

也許,對於一個人的成長來說,酸甜苦辣鹹,喜怒哀樂愁,各種經歷都歷經一回,方是完滿的。於秋來說,獨有一樣是不合時宜的,那便是離別。秋是不可分的。秋天若是用來分別,可就太傷感了。秋在心上,是愁,秋在心旁,是愀,秋天本就已經滿裝了太多的憂戚和憂愁,若再添離別之意,當真是要愁斷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