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桌腳也會斷

　■南峽
　我的原生家庭父母生了一男四女，男生是老大，想當然耳，老大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所以大哥從不知什麼是責任，他只知道全世界都要繞著他轉。即便他是如此的跋扈、霸道，父母依舊挺他，視他為心頭最好的一塊肉。
　相較於大哥的備受寵愛與關注，我們四個女孩子就是悲涼的點綴，父母充其量就是供給我們吃穿住，其餘的就不太管我們。我們也很認份，總是戰戰兢兢的在過日子。但即便我們再怎麼謹小慎微，還是會不小心觸犯到大哥，因為我們永遠都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要發脾氣。只要不合他的意，他就對我們大聲斥責，或是掄起拳頭把我們痛打一頓，與大哥年齡最近的大姐被打得最慘，親戚們都謔稱大姐是「肉砧」，這句講得無關痛癢，但可知當事人大姐，當時是如何的戒慎恐懼？而唯一可以解我們倒懸的父母，多是消極處理，頂多就是口頭告誡，於是哥哥更兇了，我們被打得更慘了。
　在我們四五歲之際，我們就要下田幫忙，插秧、拔花生、摘甘蔗葉，看到毛毛蟲、蛇等不速之客，雖然害怕，但也要低著頭繼續幹活。就這樣我們幼小的身軀，點綴在偌大的田地中。
　在天地間我們是如此的渺小，在現實家庭中，我們更是微不足道。
　忙完了田裡的工作，回家還要去割草餵羊，也要拿廚餘餵豬，更在母豬生產時，因為怕母豬會壓到小豬，我們必須睡在豬舍，而一有動靜，我們必須馬上起身否則若母豬壓到小豬，可是會討來一頓叱罵，原本就睡得不安穩的我們，加以夏蚊成雷，常擾得我們很難成眠，其中的苦處，我們沒有辦法對父母說，只因我們是「查某囡仔」。這些複雜且吃力的工作，是我們的日常，我們沒有說不的權利，反觀大哥呢？父母把他打扮得乾乾淨淨，不讓他碰這些事。面對父母的差別待遇，我們連氣都不敢吭一聲，一來是父母不會搭理我們，二來還可能因此引來大哥的一頓毒打。
　長大後，哥哥還是不成材，而且變本加厲的對父母索求無度，父母也從未讓他失望過。但是我們四個女孩即便不是很有成就，但起碼都能夠自力更生。舉凡任何的節日，給紅包，請吃飯，都是我們四個女孩子的事，大哥只要負責出席就只好了。
　平時替父母買衣添鞋，也是我們四個女兒常做的事，不知那個作家曾經說過，五六年級的女孩子重傳統、守孝道，我想我們就是如此。
　即便我們從小就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對待，但我們對父母的孝心絲毫未減。但父母對我們的孝心視若無睹，反而還會明講或暗示，希望我們資助哥哥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事業，很多錢就這樣被大哥給揮霍掉了。而令人無法理解的是，無論我們付出多少，父母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而哥哥對他們無禮的謾罵與要求，卻當作是上輩子欠哥哥的，所以要無怨無悔的償還。
　父親曾說，哥哥是桌面，我們四個女孩是桌腳，我們要把哥哥撐起來，但是桌面太重的話，桌腳是會斷的，父親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