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隱藏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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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琹涵

人生是一條漫漫長途,我們行經其間,誰都可能遭逢傷痛。傷痛既然不能免,當它癒合,也會是光榮的印記吧?至少表示自己不曾迴避和逃躲。

有些傷痛,或許因為我們並沒有加以掩飾,於是它披露在眾人之前,有人願意給我們安慰和鼓舞,令我們由衷感激。有些則是被我們小心的隱藏起來,有各種原因,讓我們不肯說。

久了,那傷痛仍是存在的,並不會消失,它被壓抑在我們內心的深處,只怕累積的時日一久,有一天終將全面反撲,到那時,我們可能束手無策,情勢岌岌可危。

所有的傷痛都必須要有一個出口,大自然是我們心靈很好的撫慰,文學藝術也是,持續的運動也不失為可行的良方……。當傷痛找到了合宜的出口,傷痛成為過去,我們才能真正回復到平靜的心情。

我的好朋友遭逢婚變,先是在家裡她接到不出聲的電話,後來是辱罵,當真相大白,原來丈夫外遇,要求離婚。那時候兒女年幼,她不忍心毀了家的完整,更希望兒女能同時擁有雙親,因此堅持不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當時的情形很僵。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丈夫離家,在外另築新巢。離婚官司有得打了,曠日廢時,也是意料中的事。就在面對不堪的婚變時,她日日以深度的閱讀和手抄,讓自己定下心來,不再淒苦徬徨,終於得以平安涉渡感情的風暴,讓原本激越痛苦的日子逐漸歸於平靜。

而我在面對人生的艱難或風暴時,平日所熱愛的閱讀,卻一無幫助,完全使不上力,反而是寫作讓我離開了不幸的泥淖,看到了朗朗晴空和亮麗的陽光。

也許,在我,創作需要心無旁騖、全力以赴,那樣的專注,反而讓我更能忘卻所有遭逢的煩憂。

或許因為彼此的狀況有別,因此,每個人相對應的方式都未必一樣,我想,只要是適合自己的,就是好。

只要能重拾平靜,殊途可以同歸,又有何妨呢?

我曾讀過蘇東坡一首暢快閒適的詩,詩題為〈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首其二〉:

放生魚鱉逐人來,無主荷花到處開。

水枕能令山俯仰,風船解與月徘徊。

意思是:放生在湖裡的魚鱉追逐著遊船而來,野生的荷花四處盡情的開放。躺在船裡看山,不覺水波起伏,只見山頭忽上忽下,而隨著風飄盪的船,也好像懂得和月亮一起流連不去。

這首詩寫的是在西湖上盪舟,一派優游,讓人忘卻了世俗的紛擾,我以為,那必然來自豁達的心境,令人心生嚮往。

世情的紛擾難以避免,當傷痛發生了,面對比隱藏更堅強也更妥貼,如此,才能真正讓傷痛成為過去,我們又是全新的自己,更可以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