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一個星期天的早晨

　■汪建
　對上班族來說，星期天的早晨，可以補眠，睡到自然醒；對退休族來說，他們也許準備好郊外踏青旅遊的裝備，正興奮地準備上路。總之美好的星期天，是讓眾人放鬆的日子。
　我讀蘇童的短篇小說〈一個星期天的早晨〉，那是描寫文革前後中國大陸貧窮飢餓的生活型態。初看標題給我的感覺就是放鬆，生活貧困的年代，人們也有星期天宅在家裡輕鬆一下的權利。
　此篇小說仍維持其作品一貫特點：追求以客觀平靜的筆調敘述故事，儘量不帶主觀情感。故事開頭是小市民李先生清晨醒來，發覺是星期天，他可以不用再打開煤爐煮粥的同時心急火燎地批改學生作業。他走到天井裡時，心情愉快。
　就在他放鬆發愣地當兒，突然想起昨晚李太太叮囑他假日到菜市場買豬蹄膀一事。不料他買的不是蹄膀，而是一塊廉價的豬肥肉。李太太發現被騙，叫李先生找肉販理論。偏偏肉販死不認帳，耍賴要逃。李先生騎著破爛的自行車追趕。李先生不幸被一輛卡車撞上，地上一片血汙，自行車撞得稀爛，反倒是那塊肥肉完好無損，故事就此結束。讀後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明明是一個慵懶、閒散、無所事事，讓人輕輕鬆鬆度過一個美麗的星期天的，沒想到竟是主角的死期，這太不合情理了！
　前些日讀報，四十四歲的玉山金科技長，假日和八歲女兒到河濱公園溜直排輪時曾跌倒，運動後回家途中身體不適送醫，因腦出血離世，震驚產學各界，台灣人工智慧（AI）界殞落一名不可多得的優秀人才。
　想必這位正值盛年的科技長終日日理萬機，好不容易趁著星期假日打算好好放鬆一下，陪著愛女溜冰，竟發生憾事，從此一命歸天。
　如此看來，蘇童的這篇小說，沒有不合情理，他是寫生命無常，黃泉路上無老少、無貴賤。就以近日因新冠肺炎突兀離世的人們而言，亦何嘗不是？陶淵明詩云：「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更是道出人生有些時候的另一種無奈。